[家裡,親愛的阿莫噫與狗]


11.26
他躺在床上,嘆了一口氣:「每天生活都一樣。」
聲音很小,但是我聽見了。
感冒的我,昏沉地盯著電腦,瞥眼看了他:「對啊!」
我笑著覆議。
還在想,嘆氣是不是因為,每天一樣的生活裡,
是不是還有什麼,是沒能抵達我們的期待值呢?
如果日復一日都活在期待的生活裡,是不是,
就不會嘆氣了?

載菜、包菜、煮飯、拖地掃地、顧小孩、
洗曬衣服、餵狗、倒垃圾、搬家……
生活已經一樣到
今天如果有假,不然去哪裡走走好了!
兩人苦思許久,竟然想不到可以去哪裡……
或說,沒有新點子還可以幹嘛。

是什麼麻痺了我們?
一定要找出麻痺的因子,才會有動力去尋求改變。

想清楚了,才不會日復一日,無所知覺地過。

前陣子收到一封信,歐小羊分享她在加護病房的一些心情。
我想到阿材。
回信給歐小羊說了肥魚和阿材的故事,
寫到一半,打電話給肥魚,
跟她說,那真的很勇敢,要加油喔。
肥魚說她想哭。
並說她也想看歐小羊的信。

眼淚存在的意義在於,一個是朋友的加油和了解,
另一個是照顧阿材的那九個月,實在是太辛苦。
不忘記過去的苦痛,現在的麻痺或慌亂才會有存在的理由。
就是渾渾噩噩地過,也因為知道自己正檢視了自己的渾渾噩噩,
才有能力說,活著是幸福,有家人和朋友陪伴是幸福,
地瓜換家具的信件紛沓而致是幸福,貧窮搬家是幸福,
雖然距離專心寫字和種田的道路還很遠,但正在前往的路上,還是幸福。

這樣想想,好像就不會那麼討厭了吧。

很開心收到了歐小羊分享的信,還有自己的回應,
肥魚那端的眼淚也許沒掉下來,自己卻說著說著就流出來了呢。

我要清楚自己的路,我們所希冀的生活
盡其所能地、努力地,在照顧他者期待和自我實現上取得平衡。

就像上雲稜山莊第一天,我立刻就修改作品了,
有兩天還是頂著頭燈修到九點,覺得實在太晚才睡的。
就算周遭鬧哄哄人聲鋼杯聲塑膠袋聲,還是很專心喔。
好羨慕那時的自己。
第一補給隊還沒來,我就覺得其實已經修得差不多了,
只是全力以赴的差別與否。
中央尖山屋的傾盆大雨,我趴在陰暗的山屋裡寫著陪產日誌,
也不覺得突兀或奇怪,反而有一種奇異的自在。
後來的南湖山屋,每天下午或早上都可以寫好多字,
不知不覺就寫出來的,
很多溫馨有趣的回憶,很多必要的孤獨,很多的黑暗與倉皇。
我想念,又簡單又富足的生活。
並希望自己盡其所能地,把生活精簡到最佳狀態。

然而現在,我們又回到柴米油鹽醬醋茶了。
一定有一些方法,是可以在二者之間找到平衡的吧。

這真是一條長遠而需要耐心的路。

一邊種田,一邊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