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是虫的生命。」
聽到這句話時,心裡偷偷掉了淚。

比看到那張大木桌、籐椅、漂流木夜燈都還要激動百倍。
雲說得輕描淡寫,她堅持大木桌一定要是我的寫字桌,
「因為她說:寫字是虫的生命。」
大木桌終究因空間沒能變成我的寫字桌,它成為了餐桌。
原餐桌是兩個小白桌,也是當年阿正做的,評芳給的,
我開心地把小白桌搬進工作室,我也喜歡小白桌是我的寫字桌。

跟書琴說,雖然大木桌無緣進我的工作室,
但我答應妳,我會在餐桌上寫字。

說得非常真誠,其實是
我答應妳,我會好好寫字。
因為那是我的生命。

沒有人這樣提醒我過。

只有她們知道,像被人竊取到最核心的秘密一樣,
自己卻如此隨便、隱晦、逃避著這件事。

所以雖然雲說得尋常,混雜在她孩子氣幼稚又愛現的口吻裡,
這一句卻獨獨被自己保留了下來,
無人察覺,心狠狠震顫了一下。

我看著阿賢和雲在家裡亂跑,帶來蓬勃的朝氣。
大木桌非常厚重,木頭的紋路上,有手的痕跡,
籐椅,曬得都花白了,坐下去再起身,會發出老老的啞聲。
漂流木夜燈是阿賢帶來的,渾然天成的線條,如東岸當年的行旅。

這些東西,其實都不是平和家最需要的。
可是那些東西,卻恰恰好是我最缺乏的。

除了物質本身以外的,都紮紮實實的,接下來。
謝謝妳們,寫字是虫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