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年前的事。
那一年,因走入自然引導的關係,我變化得非常快速。
更野更脫序的同時,心裡同時有一些不安。
我好像必須付出什麼代價。
我好像會與妳們漸行漸遠...連帶與我的家人戀人......
一次從山裡歸來,
那些神祕莫測的經驗與原本的世界是那麼不同,
那時我全副意志與精神都放在野地與夢的世界,
妳們所聊的一切我了無興致。
我要如何與妳們接軌?當我轉身愈走愈深。
記得某趟說好的旅途中,我為此神傷惆悵,認真的。
妳們不懂,只是失笑:
「說什麼話?走遠了,可以把妳拉回來啊!」
「不會發生這種事,不論妳怎麼變,我跟得上。」
我很難過,我知道妳們拉不回我也追不上我,
像平行的兩個世界,我看不到什麼交集:
「如果真心追尋自己所愛的方向,就可能與所愛之人漸行漸遠。」
我好惶恐。
那天妳看我穿內褲下海,笑得花枝亂顫,
但我下海的神情卻像只想往前、往前、往前,
妳沒說妳的憂慮,只是坐在岸上涼亭緊緊看著我。
唯恐一個不注意,我就消失在妳的視線。
發野時,我什麼都不愛穿戴,妳倆無力,任隨我去。
那次赤腳亂跑的我在店裡被玻璃扎到,見血,
妳連忙找消毒用品說要包紮,
其實我都會(好歹也是個高山嚮導),
但那一刻我就是乖乖地什麼都不會,
聽妳碎嘴、看妳憂慮,
我知道妳會說上一百年。
多年後,我們已各自走過生命的風風雨雨,
又是一趟海邊的旅行,我已學會順暢地自動切換。
反正跟著妳倆,就是放鬆作廢,
聊他個八天十天也不厭倦。
那野性奔放的我在、兩光白目的我在、不停輪轉變化的我也在。
事實證明當年的我錯了,誰走遠了?我交融得很好,
而妳們也適應良好,
不管我再有什麼驚人之舉妳們都見怪不怪。
我才知道永遠是什麼。
永遠是「變」。
從妳們身上印證。
而今再與妳們的任何相聚或深刻的對談裡,
我珍惜妳們身上的「不變」,
比如妳的咆嘯妳的失笑妳充滿耐性的打圓場或慢條斯理地收拾殘局。
那是我們第一次在野地合照。
在一棵樹上,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妳看向我,問:這樹怎麼爬?
我忽攸明白了,在野生與文明包覆良好的兩端穿梭遊走,
並不會迷路,也不會失去什麼。
而妳們用妳們一貫充滿愛的謾罵與嘲諷環繞我,
讓我明白:
做一個凡人,比做一個仙人,真是精采得太多了。
0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