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安靜的下午]
[我好想好想把他們都記起來]
[但是又不敢在面前舉起相機]
[就偷偷退到後面,偷偷暗下快門]
[因為只有這一張,慎重地放入我的記憶寶箱]
[民國99月10月,小地方新聞網]
我時常想起那一個夜晚,到現在都還會。
老翟的話到現在都還記著,畢竟我寫得這麼敏感。
"我想你尽可以随意发表,我们三个都不必化名,
他们俩同样不会介意,你大可不必担心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没问题。"
"......或许是对待所谓“国家”态度上的差异,
又或者是彼此情感上的疏离,
使我始终无法真正了解她当时的心情。
这或许也可说是台湾人和大陆人在身份和情感上许许多多差异的表现之一,
我们自然可以将其归咎于各自的政府,推诿给过去,
但无法否认的是,
我们,我们这一代,这几代
都曾经这样,正在这样,以及很可能将这样继续下去...
这算是无奈,还是悲哀?"
我珍惜這些溫暖的火花,以及人在異地被迫碰撞與思索的:
你不能不知道自己的身分與位置,你不能含糊帶過。
寫這一系列文章,紅問我:妳怎麼敢寫?
老翟說:謝謝妳和小瑋。
政治無時不刻環伺著民生影響我們,
文章發表後,小瑋分享一段話給我:
「我們這個時代
已經不存在左或右的立場問題
只有上跟下」
那時我人在束河,日子雖忙碌但清閒快樂,
一部分的清閒竟源自於內裡深層的反省,
那種清醒的狀態,並不多見。
我和回台灣的小瑋持續互通有無,
摸索自己的稜角和自限是一件有趣的事。
小瑋說這讓她想清楚一些事情,包括我們正在理解的世界。
"當我們能夠走入她的內在當中,意味著我們漸漸找到了自己的通道,
所以不再被表層的世界所限制,這個表層也包含了歷史。"
我看著我們的對話,也看見島民延展的向度。
一直沒有說
我真的,很喜歡湖畔的他們,
給老翟、蘇琦和豬丫。
圖一、我們從山路翻上鋪了柏油的公路,迴望里格島的觀光盛宴。
瀘沽湖的一個小村。
暗夜裡,我和小瑋從里格島背著大背包走路來到這裡。晚間十點多,掀起簾子走進客棧,我趴在櫃台上,說:「住店。」那人看來不老,從大廳走到櫃台內側,笑著:「這麼晚住店?」
我們是這麼認識的。
那人叫阿琦。
那幾天正好客棧煮飯的兩個小妹回家了,沒人做飯,阿琦三番兩次提醒我這幾天沒法搭伙,廚房一切自便,「歡迎做飯!」他笑得賊兮兮,我暱眼看他坦率的期盼,無奈地問:「廚房在哪兒?」「幹嘛?」「看有哪些菜啊!」我說。阿琦一下眉開眼笑的神情讓人直想捏死他,立馬領我去廚房。「妳要做菜?」阿琦說。「我不會,但我能叫人做菜。」我說。「小瑋!」轉頭便叫二樓房裡的人。
小瑋進廚房了,我硬著頭皮拿菜刀切起馬鈴薯。
天知道生嫩如我們從沒正式做過一桌菜,阿琦三不五時進廚房〝關心〞,迅速察覺我們對廚事的不熟練,他進來的頻率變高,我有些不耐煩,當他偷偷探頭,一臉嘖嘖稱奇的笑意,「出去!」我會拿菜刀故意威嚇。
那頓飯後,阿琦對我倆有了比較深的印象。一切是自然而然的。
圖二、大廳裡吃飯,穿過簾子看客棧院子
午後,一個穿著深色長衣的女人,一條烏黑的粗長辮垂在肩頭,出現在一樓大廳裡,微笑的酒窩很好看。阿琦和我們說,如果丫丫在,便無需小瑋出馬,丫丫會認命進廚房,晚餐換我們探頭進廚房,丫丫的手機響起,看她悲情地對彼端抱怨:「在做飯給人吃啊~~~」
住了兩天,我才發現客棧還有一個沉默的長髮老哥,阿琦和丫丫叫他老翟,簡單紮了個馬尾,白髮居多,沒見他說話,經常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我不常待在一樓,而衷於在安靜少人的二樓小廳敲字,小瑋卻喜歡在一樓大廳裡聽歌,她說一樓總是會有好聽的音樂:英文歌、搖滾樂、台灣老歌……差異性大,但都好聽。
圖三、貓咪四腳朝天地仰躺,天塌下來也不干牠的事
丫丫跟小瑋說,阿琦哥哥很會彈吉他,唱歌才好聽咧……但更多時候,我看見的是老翟抱著吉他坐在大廳裡沉默撥弦。
這客棧的氛圍除了旅人來去,連續幾個夜裡,阿琦、丫丫和老翟坐在一樓大廳圍著桌子泡茶,老友的促膝長談,為客棧進進出出的流動性創造了綿長駐足的情感。
老實說,我搞不清楚到底誰是老闆。
一個晚上,我和小瑋在二樓小廳看完了卡瓦格博(梅里雪山)的紀錄片,聽見樓下的絃音,我揚眉:「是吉他嗎?」小瑋說:「剛剛好像彈了天空之城……」捧著水杯跑下樓,我站在門口聽吉他聲斷斷續續幾分鐘,才掀起簾子走進大廳,在櫃台旁拾起熱水壺,祈禱誰再彈一次天空之城。
小瑋也進來了,她走到阿琦面前:「我想買一瓶啤酒。」阿琦到櫃台裡,拿一瓶大理啤酒給她。我已經坐在他們對面的桌前,覷眼看小瑋拎著那一罐大理啤酒,走到他們的桌邊,問:「有人要一起喝嗎?」
沒有人要喝酒,小瑋失望地轉身,丫丫說:「來嘛,一起坐吧!」
我和小瑋把火坑旁的長木椅搬了過去,我們五個人,坐在同一桌。
「可以再彈一次天空之城嗎?」我小小聲地問。老翟搖搖頭,沒有表情。
「叫他彈英勇勳章給妳聽好了。」小瑋盯著我垮下來的臉,打趣著說。
「啊?」我抬起頭。英勇勳章?聽都沒聽過。
「英勇勳章,趙傳唱的,他很喜歡的歌,今天下午還特別放給我聽。」小瑋指著老翟說。
阿琦搔搔頭:「欸,你會彈英勇勳章麼?。」
老翟搖搖頭。
「要不你再放一次吧!」丫丫說。
趙傳的〈英勇勳章〉,從老翟的手機裡傳出,流洩在冷冷的夜裡。
我皺眉聽著這陌生的音符,忍不住問:「這歌很紅?」阿琦不置可否地聳肩;「還可以。」老翟說。「第一次聽這歌的時候,感動得啊……」我坐在那裡,聽阿琦略帶激動地描述這歌,丫丫盯著筆電螢幕,偶爾會插上一句話。我和小瑋對上眼:「真沒聽過這歌。」小瑋點了點頭。我和阿琦說,在台灣,趙傳最紅的是那幾首〈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我是一隻小小鳥〉……這〈英勇勳章〉到底打哪兒來的呀?「你們不知道?真的?!」阿琦睜大眼。「這可是趙傳為國民黨軍唱的……」老翟淡淡補充。
我才覺得奇怪,既然是趙傳唱的愛國歌曲,他們為何這麼喜歡?我疑惑地看著阿琦,和阿琦看我疑惑的眼神一樣。
我們聊起了國民黨和共產黨。一併聊起了背道而馳的歷史、生活差異和習慣所形塑的思維。「對呀,小時候我們說共匪、共匪……」我笑著:「你們都說蔣匪吧?」「哪兒話!沒說蔣匪啊……」阿琦說。「哪一天,帶你們學校裡的歷史課本來跟我們交換吧!」老翟說。「喔,應該很有趣。」丫丫瞥了我們一眼。「唔,我高中的歷史課本,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小瑋煞有介事地回想。
不知道為什麼這裡坐著的人會如此討論他們的原生之地,因為成長背景大不相同,在往返的對話裡我們摸到彼此的誠實和坦然,相互拋出兩岸政府的弊病優劣,看見的都是己身所沒有的,老翟說起台灣的言論自由,坦言不諱地說:「我們是沉默的大多數。」;我談起大陸的專制也有高效率的時候,至少做地鐵搞工程,絕對有辦法如期完工。
趙傳的英勇勳章?在台灣,要聽說有人聽這種愛國歌曲會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肯定哈哈大笑!
「有聽過我們的國歌嗎?」我好奇地問。
「你們有國歌?」阿琦的聲音驀地高揚,老翟挑起眉。
「有啊!」小瑋說,非常理所當然。
「唱、唱來聽聽。」阿琦說。
「我好久沒唱國歌了。」小瑋皺眉。
「小時候升旗典禮都要唱的……」我轉頭望向小瑋,直到這時候才想起,小小年紀唱國歌的時候,到底知不知道這動作包含的意義呢?例行公事地行禮與歌唱,包含著〝國歌〞、〝國花〞、〝國旗〞這些象徵性的東西,代表或宣示著一些什麼,所謂……國家?
沒有的,小小年紀的我們,唱國歌根本沒想那麼多,不管大太陽或下雨天,只想著蒙混過關快快進教室而已。
等到我們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時,已經不需要再唱國歌了,國歌被拋在身後,我們巴不得逃離那些形而上無聊至極的制約行為。
「上網可以下載吧?」老翟說。
「我找找……」電腦前丫丫的手指迅速地動起來,「要搜尋啥啊?就打:『台灣』、『國歌』?」
「誰作的詞曲?」阿琦問。我和小瑋面面相覷。
「孫中山寫的詞。要不試試『中華民國』、『國歌』吧!」老翟緩緩地說。
「嗯!中華民國國歌。」小瑋和我相視一笑,多麼奇怪的一個場景。
我們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在世居摩梭人的瀘沽湖畔,遇見對台灣感興趣的他們,一起尋找中華民國國歌的音符。
圖四、世居摩梭人的瀘沽湖畔
手機在此刻響了起來,我不情願地起身,心裡還默背著多年未複習的國歌歌詞,起身出門講電話。
當我再走進大廳,四個人圍坐在那裡,中華民國國歌從筆記型電腦小小的喇叭裡傳出來,環繞著我們,丫丫抽著煙,煙圈緩緩直上。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夙夜匪懈、主義是從……」我跟著旋律一同哼唱了起來,小瑋手上還握著大理啤酒的酒瓶,暗夜昏黃的燈下誰也看不清誰的神情。
這個久未吟唱的曲,幾乎被遺落的歌詞,在這個時候訴說著什麼?
「哇,你們台灣果然重視傳統教育啊,全是文言文啊!」阿琦怪叫了起來。「沒有吧……不然你們的國歌都是白話文?」我說。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阿琦幾乎是立時就唱了起來,老翟隨後跟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在小瑋的笑聲中擺手,他們的國歌還真是雄壯威武,相形之下我們果然顯得文雅得多。
圖五、白天掀起簾子,不知夜裡會有兩首國歌
「那你們見過我們的國旗嗎?」我想起升旗典禮目光之所集,擔任升旗手的人總是有些風光。
「怎麼沒見過。」老翟說。
「你們知道!」我驚奇地瞪大眼。
「這有啥好奇怪的?」面對我的大驚小怪,阿琦有些不以為然。
「喔……我還以為共產黨不會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國旗長啥樣。」我努著嘴,向一臉疑惑的小瑋解釋。
「就青天白日旗嘛。」老翟說。
「嗯,我想他們知道。」小瑋往後一仰。
「中山陵上邊就插著啊!」阿琦說。
「啊?」見鬼了,我才不信大陸這裡可以插中華民國國旗。
「中山陵在哪?」小瑋偏著頭問。
「國父陵墓在哪妳都不知道?!」阿琦站起來,作勢欲打,好像這問題問得很該死似的。小瑋跑也不跑,把手舉得老高直笑,也不怎麼難為情。
「……你說我們的國旗是什麼?」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我又問了一次。
「青天白日旗。」老翟說。
我敲敲腦袋:「那滿地紅呢?」
「什麼滿地紅?」阿琦問。老翟不明所以。
「那是黨旗,不是我們的國旗,我們國旗還有滿地紅。」我說。
「青天白日滿地紅。」小瑋朗誦一樣地讀著,一個字一個字鏗鏘有力地。
「啊,什麼樣子的啊?」阿琦問。
歷史像黑夜裡的貓,赫然出現眼前卻了無聲息。文科出身的我們對政治一向不甚敏感,但兩岸被隱藏的過去在這個時候昭然若揭,我們共同面對了這赤裸裸的一刻。
交換歷史,我們就交換了身世。
「時代的宿命是時代的罪過」,在大陸,沒有幾人為轟動全台的電影〈海角七號〉感動,有人無法理解、有人看不下去、有人覺得愛情故事頗唯美……什麼樣的社會環境與意識形態塑造了什麼樣的人民,台式〈海角七號〉無法喚起他們的共鳴,糾結殊異的歷史創造兩樣不同的世界。
我才發現,中國共產黨光明正大拘束綑綁著他們的人民,諸如網頁被屏蔽、書要禁、電影要禁、歌也要禁……底下的人民不是瞎子,他們知道,所以他們小心翼翼,用警醒的意識去檢視既往和觀看港台,緩慢自省,老翟說:「我們是沉默的大多數。」清醒誠懇的眼睛令人驚異。
圖六、誰見了那道穿過玉米尖兒的陽光?
我不得不,在這個昏黃的夜下,緩慢地爬梳自己的島嶼。默默承認,我們安逸得多了。
連續幾年的往返,你清楚地看見了對岸的發展,龐大的經濟體系迅速在幾年之間昂然挺立,有些東西是流失掉了,有些卻明明白白地大步向前。我想起前兩年回台的焦躁,朋友說我不知怎麼浮動地像屁股著火的猴子。那種感覺就是,你眼睜睜地看著島嶼在倒退,當身邊的人玩笑似地說:「別被共匪綁架啦!」、「聽說那邊的廁所都沒有門……」、「他們吃狗肉耶!」、「你不會被他們洗腦吧?」
你不知如何解釋,你質疑人們所以為的對岸,因為那不全然是你所遇見的。所以你開始留心台灣傳播媒介所散播的大陸消息,多少被挑揀過甚至是扭曲的,於是你開始懷疑所謂的「民主」、「自由」、「進步」、「開明」……是否一如當初你被告知的那樣完整。當全島的人都安心以為台灣還走在前面,當我們認為不需要了解太多。
「你們怎麼會對台灣這麼感興趣?」留意到他們喜歡聽的歌都是耳熟能詳的台灣老歌,我好整以暇地問阿琦。
「你們不對這邊感興趣嗎?」他們問。
努力地思索著台灣的大多數,我終於搖頭。小瑋嘗試著解釋:「可能是傳播媒介的關係,台灣比較留心歐美或日本的文化。」
慢慢地,有一種恐懼在心裡面跑出來:這是一種如何詭異的封閉狀態。
我們對這邊不感興趣,有沒有可能,是長久被教育、被豢養的結果?以為對岸還留在二三十年以前,以為我們什麼都知道。是的,我們甚少聽到台灣有禁書或禁歌,但我們想不到的是,在上位者為形塑人民的意識,不論在思維上或文化感受力上,經常有完美捏造的謊言灌溉著我們。當我們以為台灣民主、自由、進步、開明。
什麼樣的謊言?很簡單,只要條件性地篩選資訊進來,人民只能揀選他們能知道的知道,他們就不會知道太多。
老翟說當初買趙傳那一張專輯(強調原版),多年後才得知有一首歌漏了,就是〈英勇勳章〉──在中國大陸,這並不奇怪。我瞬間想起在台灣唱片行翻看新疆歌手刀郎的專輯時,赫然發現裡邊也缺了一首歌〈薩拉姆毛主席〉,心裡的震驚。但想一想,卻又理所當然,這是選擇權的問題。
這就是一種洗腦。
「哪個執政黨不愚民?都一樣的,共產黨或國民黨都一樣。」老翟說,他的聲音很沉穩。
「那,你們另一個叫什麼的執政黨……的中心思想主要是什麼?」阿琦問。
我坐在那裡,捧著溫呼呼的熱茶,看小瑋嘗試說明民進黨的成立與現在,看政治冷感的我們在這個時刻正襟危坐地捍衛與責難,如果我們有國家。
昏黃燈下,他們認真聆聽的臉龐,我突然感到汗顏。
小瑋喝一口大理啤酒,嘆息。
台灣民主自由的糖衣,一層一層洋蔥也似地被剝落了,每當我們一再被迫重新省思台灣的位置和高度,就會再一次心驚,這是一種如何奇怪的優越。然而實際上我們擁有的到底有多少?
隔天早上,湖畔青山靜靜起伏,如大地的胸膛。湖水在陽光下默默發亮,但不刺眼。十一點整,我和小瑋在一樓的大廳裡準備喝熱茶吃梨,老翟說:「要不妳倆今天中午再做飯吧!」小瑋一下慌了,急著跑去廚房看能煮些什麼,我咬著梨也進去了,開始洗菜刀。最後小瑋做了台灣滷肉、炒菠菜、炒平菇、香腸炒芥菜,還有菜頭排骨湯。那頓中餐很熱鬧,「台灣滷肉」一舉贏得全場所有人的芳心,阿琦不斷詢問作法,還是一臉賊兮兮的笑。
圖八、吃完飯的桌子
走的時候,阿琦和丫丫在椅子上睡著了,小瑋在留言本上寫下了「台灣滷肉攻略」,老翟坐在對邊抽煙,靜靜地等著。我簽下日期的時候,老翟說:「寫民國計年吧!」「啊?」「你們現在是民國幾年了啊?」「九十九年。」
我在本子上寫下民國
圖九、路上
[後記]
如今,我特別上網找了趙傳的〈英勇勳章〉,把歌詞重新看了一遍,心裡反覆思量那個夜晚,他們激動的口吻。
[英勇勳章] 作詞:祝驪雯/作曲:韓賢光/主唱:趙傳
我又站在這地方/勝利的戰場/年輕的歲月在呼喚/所有迷茫的過往/英雄的土壤/壯志和熱血又再一次激盪在我的胸膛/啊~我親愛的弟兄/汗水辛勞都化為力量/啊~我親愛的弟兄/遙望故鄉我心仍激昂/青天白日旗飛揚/將摯愛奉獻給理想/期待著衣錦榮歸回故鄉/千千萬萬心靈的期望/青天白日旗飛揚/壯志重伸豪情再放/期待著衣錦榮歸回故鄉/永恆不滅英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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