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被山的氣息包圍,滿滿的。
我不在山裡,在庄裡,日常的生活裡。
[早安]
農村有所小學,想帶孩子上高山,
不行,這不帶不行,
我多渴望看見農村的孩子走出村子,上山。
若只一起上山未免單調可惜,
說好開設一系列的課程,每隔周我到學校報到,
講述高山所見的種種,帶孩子們探索,
打開另一雙眼睛,他們心底的光亮也解開了我心封印的寶盒,
這是父親的母校,吉東國小。
校門口正對著北大武山,和我家祖堂一樣,
每日看山,每日看,祭天時總是看,
有一天,我們就往那裡走去。
親愛的孩子,我們不是要攻頂,是要去拿取
勇氣、愛、以及智慧的種子。
此後我每天上課都在想,還能拋出去一些什麼,
殊不知是學校給我,許許多多的火花,與
和山一般高的信任。
[午安]
午後去開會,今年是美濃兩年一度黃蝶祭,
我好期待,如孩子一般。
三個女人聊著工作坊,淺山與溪流、土地與人。
「你們怎麼可以給我這麼大的彈性和自由?」
我瞇起眼問她們。
「妳要有心理準備,我只會愈來愈前衛。」
我說完,總召集放聲大笑,
總幹事看著我,嘴角一點沒下掉,真有她的。
淺山與溪流,土地與人,回程路上,
我想著我庄的山、水、以及人。
[晚安]
吃過晚飯,跨上機車往鎮上直奔,
「追著山火跑的日子。」夜風中我笑自己。
聽聞人字山下起火,火燒山在這季節是旺季,
在美濃不是什麼駭人的新聞,年年都有。
我仍為山火中倉皇逃離的生物操心難受,
我無法改變村莊的慣習和消極,
而我只是想更瞭解更趨近於真實,
不能無感,只能傳達、傳承、改變。
我們還有下一代,
那麼下禮拜我到學校去要跟孩子說什麼故事?
關於火,關於文明啟動的神聖,與無心的現實一把火。
孩子們,這便是我庄。
[夜安]
公視觀點_群山之島嶼不去會死的他們。
張元植帶母親走聖稜線撤退的故事好好看,
「撤退是一種光榮。」詹偉雄說。
我和飽坐在電視機前面不停討論,
哪個地形哪個山屋哪個箭竹林是那樣熟悉,
「如果你是嚮導,你會不會撤退?」我轉頭問他。
「撤啊!」
我點點頭,如果是我,我也會撤。
站在山的面前,我會更珍惜生命,活著是如此可貴,
夥伴情誼和壯闊山景如此迷人,若非生在群山之島,
我怎能如此深刻體會,抓握著生命不停走下去?
直至睡前,我還兀自與飽討論著「冒險」,
那是對生命與世界的深刻之愛惜──
你絕對不會後悔活過。
我如何把這甜美與智慧,交棒給我們的孩子?
[凌晨]
頭腦昏沉,還在為一場山的播映座談會寫自我介紹,
與學長討論著下一次縱走攜手合作的可能。
快要中年頭腦已不再像大學熬夜時清晰,
但我仍感受到他和他的熱情與當年無異。
那是最年輕初識山的一刻,從一個社團長出來的夢。
我就這樣堂堂正正走入島嶼群山,
十多年後,我們相聚,要把山的訊息散播到更遠的地方。
3/24(三)pm7:00-9:00 台南 山裏里 見
我們去看〔山的背面〕紀錄片。
[床]
躺上床時,我感覺著這一天滿滿的山,
為山奔走為山忙,這不是我自己的山路,
當島嶼的山正為人們所好奇所渴盼,多榮幸我在其間。
明天還要去爬山,
我庄淺山,600米不到,還是能縱走,
自這頭走到那頭,男人與狗同行,
腦袋昏昏,不行了,該睡了,
那麼明天讓山來治我吧。
祂永遠都會是我的藥、我的謬思、我的燭火、
我溫暖的搖籃。
多好,身為群山之島的女兒。
我們是,群山之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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