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我一直是個局外人。儘管讀的是中文系,卻時常覺得自己與班上才情豐富的同學格格不入,登山社的外型可以很邋遢可以到處走闖,那裡令我感到安心,但回到中文系,我還是個局外人。
好險班上的局外人不只我一個,我知道班上有奇怪的人的存在。
能判斷和感知這些”奇怪的人”的存在,讓我不那麼孤單。
班上的李夏苹,大家都叫她”外星人”,雖然我不懂她的外星人稱號是怎麼來的,也一點不熟,但既然叫外星人,應該就是局外人的意思吧。
真好,李夏苹是外星人。
她常翹課(跟我一樣)、寫詩、談戀愛、大學畢業典禮的台上當場答應外系男生的求婚後,就去結婚生小孩,考上公務員在區公所工作(在我叛逆求自由追求冒險精神的年代,李夏苹真的太詭異。果然是外星人!)她在區公所工作一邊帶小孩一邊出版個人詩集,前陣子把論文寫成專書《如果孤獨死將是大多數人的未來》,震驚了公務員界,鬆動硬梆梆的公務體制,走到哪都有讀者迴響。
我常想著,如果我對台灣公務員的刻板印象有所更新、有更多的彈性與包容,絕對與夏苹脫不了干係。大概是少年被爸媽逼著當公務員的理想太久,我對公務員三個字充滿恐懼和偏見。我跟夏苹說,直到現在我還是沒能拾起那本書細看。只要翻開,就覺得有重量。
可是我喜歡夏苹,會讀她臉書上在區公所工作的各種實務經驗談,那令我覺得文學與公務體制從來都可以並行,不可偏廢。
昨日去桃園龜山的新興巷弄書屋帶領導讀工作坊,快遲到的我一進門就看見夏苹對我微笑。一書屋的參與者在等待。我喜歡這種地方,大家都喜歡文字的地方──那時我又知道,局外人聚在一起,就都是同一個星球的人了。
我認識新興巷弄書屋,是住龜山的夏苹介紹。店長芸芳是高雄人,她是位認真推社區讀書會的店長(很顯然也是外星人),第一次以導讀的形式分享《同行》,拗不過芸芳邀請我帶大家動動身體的強烈建議、也感謝夏苹在會前甚至抄錄同行段落推廣,於是把她們的渴望和行動都包進培訓工作坊中,開場我真的帶大家作身體舒展(嗯,這真的是導讀工作坊),先鬆鬆身體,之後,再使用頭腦吸收和思考。
雖然我覺得很難想像,但執行起來,確實不違和。也知道自己確實就是這麼奇怪的人(我們是外星人集團吧),愛肢體開發、愛書寫、愛著與文字相關的一切。我與大家談夢,說:自然裡待久了,山會把夢洗乾淨。會後不只一人與我分享她的夢。我很開心,有人跟我使用一樣的外星語言。沒有人是局外人。
三小時的導讀工作坊結束,和夏苹去吃飯,亂聊一通。我坦承我拿不起她的書,她卻細細翻讀我的書始終捨不得讀完。夜風下我們並肩同行,我靜默地想起了這些年,覺得,能一起長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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