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醒來,雞啼了,

意識回來,我蹲伏在心盤裡寫著,

十月二日,天氣晴。

那些名字一個個閃現,

星星一樣倒映在生命之鏡裡。

 

第一顆星星:

阿媽,我仍把妳的梳妝台當書桌敲字,承襲妳的信仰,謎樣也似的大武壠符碼中探詢真相。用放大鏡、用歌聲、用智慧,爬一棵開枝散葉的家族之樹,默念那句妳傳下來的客語:「有量就有福。」

謝謝妳,嫁給了阿公,生下了爸爸。

 

第二顆星星:

媽媽,我完美繼承妳的精明幹練和急性子。自小被妳的明理與正直滋養恩惠,長大被妳不計代價的捍衛安穩守護,什麼叫母親的羽翼我終於明白──只會溫柔同理是不夠的,為了生存,與妳並肩學習衝突與作戰,謝謝妳忍辱負重打造港灣,這片港灣好溫暖。

 

第三顆星星:

我的舞蹈老師林雅雯,領我從身體表述的迷宮裡找到出口,看我把自己摔倒在地多次,看我在悲傷憤怒的泥沼中找自己,提醒我原生女人的美與野,那麼至情至性那麼無條件交流與給予,旅行得再遠也能在異地卡片上的月亮上照見妳我,那也許是某一世的緣分。

 

第四顆星星:

低調的心靈引路人Sawa Ciwas,多年前在夢中驚見妳母親的名字時,我們已相遇,這一路隨夢從花蓮野營轉進了忠孝國小,一起開創無數個討論夢境的晨昏午後,助我回溯童年與少年──從沒有人這樣陪我重組魔術方塊,當年若沒有東部那幾場排列,我不會回到傳統客庄。

 

第五顆和第六顆星星:

兩位閨蜜 楊豆子和 張卉君,我現在不會說朋友就是來來去去的代數方程式這種話了。關係要用心經營,妳們見著我從男人變女人、無賴變公主、頑石變碎玻璃,多少個夜晚我在夢中與妳們學習(兩位夢中常客)、被妳們陪伴,無所評價,只要我快樂。一個轉身,豆子會跟我說:「讓我摸摸妳的長髮。」

 

第七顆星星:

親愛的妹子 Yi-Ming Liu,劉怡婷,一開始我最討厭的人就是妳!妳身上有我不想承認的影子。而今卻能在家鄉共舞,互相拋出最深的陰影與疼痛。我憐惜妳的高標準、妳任隨我的無標準,為我特意南下,喊我媽祖娘娘,自以為我們一黑一白、一正一反,殊不知媽祖與魔鬼並存,誰正誰邪還不知道。

 

第八顆星星:

 Misa Wen莎莎,我驚訝命運的眷顧,如此穿針引線引我們相識。我們不用常相見,因為一見面就很深。當年妳走到我面前,帶著妳的音樂我的書(誰知日後真一起上山),之後,我們對話的方式不是用音樂或文學,而是某種難言相投的氣味。低低絮語的夜,之於欲望和需求,像女孩交換衣服穿,那樣親密。

 

第九顆星星:

百變女郎Shao Fo Chen,我們互握有對方一把鑰匙,一旋開就傾倒流沙也似的故事。以為是鑰匙將我們串起,不,一定有更古老深遠的流光交織。以致暗影裡妳留在身邊,靈動如貓或敏捷如豹,不忘喊:「崇鳳、崇鳳。」提醒我存在的力量。難以忘懷,兩個女生是那麼興奮地,共享南方一塊蛋糕,與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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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迷戀那樣的風景,

星星倒映在湖裡,像結凍的軟QQ的黑色果凍。

溫柔的星星予我承接與祝福,

而銳利的星子,晶瑩剔透穿過生命。

 

第一顆星星:

爸爸,以前我講「你辛苦了」是在學校裡學的,現在講「你辛苦了」是忽然懂了。多少內在困頓掙扎說不出口,只是任勞認份賺錢養家,父權社會不鼓勵男性表達,被封嘴的你以憤怒展現威權。嚴父的面容下其實有一顆細膩善感的心,我從未好好認識你。而今老了,女兒囂張跋扈家中女權至上,我愛你,謝謝你的忍抑與配合。

 

第二顆星星:

世界上我大概再也找不到這麼了解我的人了,超越了我對自己的了解。洪小飽,不以言會,身體行動就是一切。任由我張牙五爪發癲發狂、任由我雲遊四海大顯神通,而終於在回到家頹軟萎靡一刻,廚房傳出溫熱飯香提振我精神;或東翻西找想不起來,眼鏡鑰匙證件隨身包又不見了,你卻不費力妙手翻出真跡(到底怎麼辦到的)……一起登山一起遠行,今生有幸,成為你的妻。

 

第三顆星星:

你一定會很驚恐看到自己出現在這裡,哈長 Bary Huang,沒有辦法,事實的真相就是這麼溫馨。因為不論我遭遇什麼事、做了甚麼決策、有什麼驚人的轉變,你就是永遠在那裡,給予恆久的肯定與支持,你就是!奇怪不知我上輩子燒了甚麼香,若非與你相識,我不知這世上除了父母有這麼愛我護我的人,我怎能不對世界充滿信心。

 

第四顆星星:

從小我一直幻想自己有個哥哥, 李後璁皇兄,你圓了我這個夢。是甚麼道理讓我們可以如此敞開相互揶揄?那個夜晚兩人圍一把熄滅的火抖著身子抖出一地不為人知,生命之流帶領我,自壽山到客庄、山林到線上,穿越你的夢想我的願望,暢聊彼此近況。皇兄皇妹的自high遊戲我超愛(這是什麼流?),喜歡我們的幼稚,能順利下凡真好。

 

第五顆星星:

原來可以這樣共享童年、原來可以這樣呼應夢境、原來可以這樣不言自明、原來可以交換作品如交換生命。陳匡洵小八,我深切的知己,一同經歷向上揚升又向下墜落的人性、向內交疊又向外散射的光影世界,我們變了又變、變了又變,不變的還是掌心的汗水。滔滔大河中載浮載沉,是你陪我同修。所以不論在哪裡,都要在心中保有你呀。

 

第六顆星星:

 Chung Yi刀刀小逸(現在才發現人如其名),我的紅粉知己。喜歡我們各自優雅地過,瑣瑣碎碎那些小日子,隱形傳送著物事與零星小事。送你去搭車那天我覺得有點像在拍電影,沒說我想看你母親做的衣服。愛你的柔軟一天多過一天,信我終有一天全部都會燒掉,燒掉的時候不會告訴你。

 

第七顆星星:

我不是很想承認。阿葆 Wang Jason,請不要得意到眼睛翻上天,畢竟我們的緣分沒有很多年我可能看錯人。但我確信我喜歡推拿後,坐在工作室外聊著身體的一切,形而上或形而下,如提領著靈魂在昏黃的燈光下檢視,那讓我覺得有滋有味不孤單。是你告訴我,我棘手的背就是我的名片、我源源不絕的寶庫。

 

第八顆星星:

遙遠的陳建民大哥,你沒臉書,天底下就我倆會這樣喊你全名。始終記得,滿街找著公共電話只為越洋跟你說話,那年頭講越洋電話可是以小時為單位,不知甚麼生命動力令我們緊緊相繫。許久沒夢著你,我唯一沒有實踐承諾的人,始終沒去作你內蒙古邊境人家的服務員。據說你入共產黨了,那天視訊見你穿衣戴帽紅衛兵也似的,誰管呢,就算你是老共也會向著我。


第九顆星星:

鳳。單名,鳳。
亦公亦母,無關吉祥。
沒有別人,就是那個陽性力量的鳳鳳。

 

星星數不清,還有那麼多環繞著,那些曾交會互放的光亮。那些牽引我的、看顧我的、相信我的、追隨我的星星們。只能對湖面上的星空大喊我愛你了。

願你們幸福安康。
願你們自在飛翔。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生命短暫,能愛的時候要說愛。
親愛的鳳鳳,39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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