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喜歡農村
除夕前兩日,預約了一位伯母炊煮的發糕,在轉角經過一間三合院,禾呈上六七個大鍋正在熬煮,大根的柴要兩手合抱才能送進去,一位婦女用力拉起鍋中物事,黏稠的黃褐色不斷,她費力地舉起再放下,‘’在柴燒年糕耶!‘’我趴在車窗上著迷地看著,飽禁不住一再探頭“看了就很想買。”
到處是採買年貨的伯母阿姨,橋前幾家春聯攤,紅得發紫,年節前的美濃,熱鬧滾滾,忙碌異常。
我忽悠意識到,似乎在農村,會更快親近年節。我們轉上轉下,融入熱絡的街景。“好好玩喔!”我嚷嚷著。飽的嘴角微揚,我想起小時候諸多過年的畫面,那種氛圍,彎腰撿拾童年碎片,莫名為農曆春節的文化感到驕傲。
農村承載的,不只是幼年的碎屑,還有父親母親的童年與青春,老一輩艱苦開墾的夢在這裡萌芽,養大了孩子進城去。
我於是珍愛過年。
二、同盟之親
北上帶兒童冬令營,四日四夜的綿綿細雨,帳篷背包都溼了,晚間十點半返回台北婆家,一路擔心公婆不眠只為等我,卻在走進家門時,迎面撞見另一個大背包坐立家中,才被卸下的樣子,大姑(飽姊)蕨剛洗完澡,一邊擦頭髮一邊念著十天沒洗頭,洗了頭還是好癢。
我才鬆了一口氣,有人作伴真好。
公公看電視,婆婆拉著媳婦和女兒聊天。午夜時分,我和蕨站在床前,聊著山上不停歇的雨、辛苦的潮濕與寒冷,更深層的難耐不在我,蕨入山十日九夜,雨沒停過,儘管元氣耗盡,她的眼卻晶亮無比。“妳現在氣場好強,我要站遠一點。”我笑著說。曾幾何時,這位自小討厭體育課的大姑也走向荒野,甚且比我更投入。我感到心安,更多是,在家找到同盟夥伴的喜悅。
公婆對於媳婦三不五時往山裡跑的狀況未曾皺眉,在他們的女兒隨後也愛上山林後,也沒多說什麼。深夜我們兩個女人聊著山裡的辛苦與甘願,擦撞出來的力量超乎想像。
三、與家同行
妹妹相約家族旅行,多少年沒有全家出遊,我背著大背包直接與爸媽會合,打扮時髦的妹妹抱著八個月大的外甥和妹婿出現,他們訂好了鵝肉餐館,領著我們到溪頭妖怪村,包下一整棟木屋,一切旅行的安排,皆不是我與飽習慣的作風。
爸媽與弟弟倒是很滿意住宿環境,飽囑咐我別在浴室洗帳篷(你知道,帳篷又溼又髒),兩人在陽臺晾曬裝備,家人見怪不怪,一切竟沒有違和感。“妳就做妳自己,當一個快樂的大自然孩子吧!”他們說。
其實我考慮許久才答應這次家族旅行。想起過去母親總是失望或痛心地指著我說:“妳怎麼會這麼沒有家的向心力?!” 我習慣任性走自己的路,舒服的渡假路線不是我的菜。曾幾何時,自己變了,可以配合、可以調整,我盯著照片,才發現三姊弟好久沒與母親合照了,當時爸爸與飽推著小外甥走在前頭,浪漫的妹妹撿幾瓣櫻花拋上天,妹婿拍下了這張照片,於父親心心念念的杉林溪。
我還是背著我的大背包,選擇住在農村。只是不知何時,與家的距離近了,卸下漫不在乎的面具,年復一年,我開始懂了為什麼要‘’過年‘’,相聚就有力量,謝謝身邊的你,長年包容我的任性孤傲,這個家,吵了一百次仍不離不棄。
夫家彰化無風,天氣很好,親愛的家人朋友,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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