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夜

唯祥：
忘了夢見你，黎明醒來，你的臉靜靜浮現腦海。
才想起夢裡你彈琴，我去接手，你交給我四張琴譜，
我根本不會看譜，你卻一臉篤定地退到一旁看望。


▲ 黎明

小八：
大清早很想念，山上不可思議的日子。
南湖溪水浩浩蕩蕩匯流，
人與人之間，原來有這樣交疊的信任與愛。


▲ 早晨

小刀：
今天太早醒了，沒睡飽。早上好懶得寫稿，代辦事項一件也不想做。
吃早餐時讀《鄉間小路》，古碧玲的乾物誌，就這麼想到你回來了，
莫名動身秤重包裝，想起《積存時間的生活》裡為孫女準備食品的老太太。
找不到你的地址，私訊問了你後，頭還是脹脹的。
烤了地瓜端到家門前的騎樓下，看大院上曬的冬被讀書，
是鹿喬的《人子》。

身為一個寫作者，我已經好久好久，沒這樣漫無目的讀文學作品了。
那是一本年輕時我看不下去的書，但現在非常容易閱讀，
陽光很好，地瓜還有點硬，應該要烤久一點才對。

郵差在這個時候來了，我探頭看望他投遞了信件到門口的信箱，
然後驅車到我面前，喊著：「洪榮崇(小飽)，掛號！」
於是我中斷了讀書，走上前接了丈夫的掛號信。
以為是農會或檢驗局寄來的甚麼通知，卻意外看到你的名字，
平實的白色信封袋，自澎湖寄來──
哈，幹嘛問啊？你的地址不在這了嗎！
我熱愛生活這樣不經意的巧合。

把《人子》看了一個段落，然後拆你的信箋。
剛從日本回來，實在猜不透你這薄薄的信封袋裡會是什麼？
拿出一疊信紙後，我笑了。
當下第一個直覺是：這疊信不簡單。
也太溫馨。小小一疊，想起往返通信的年少時光。
字不用多美多好看，
只是看著手寫字密密麻麻爬滿了白紙，我就感覺到溫度。

旅途給你的電力一定很滿，分享力十足，
不然不會捎這麼動人的一封信過來。
太浪漫了，我竊取到一個不為人知的你。
帶我回到古早古早緩慢書寫的年代，領受一顆失傳已久的心。

信封袋裡有一小包小東西，
像小時候寫卡片時一定要附上某些小物件一樣。
你說這東西不能說出去，
是說這樣的伴手禮也太有創意，
我知道這是給飽的，只有飽治得了它。
小東西歸飽，信紙歸我。

我就在這個陽光滿溢的早晨，
拿一疊手寫紙，把玩良久。
後來根本不是在讀，是在欣賞、玩味這個發生，
那種沒由來、興之所至地，用心用情寫下，而後投遞。
實在迷人。
之於這工作至上、目標取向、代辦事項一堆的時代，
我捧著一疊手寫信發呆，簡直就是奇觀。

大概只有在高中，我會甘願花很多的時間寫一封信，
還要標記p.1、p.2、p.3、p.4 ……這樣才不會亂掉。

謝謝你的小驚喜，
我脹痛的頭在你的字裡行間得到神奇地舒緩，
管它的，不理專欄臉書工作坊或作品進度了啦~
就在這裡，
一杯茶、一份餅乾、一本書、一封信、一個院子、一片晨光，
我擁有天下無敵的幸福。

你說信件看完要燒掉，我不要，我不作灑脫之人。
人生很短，吉光片羽不在我斷捨離的選項之內，
讓我多留一兩年再燒。

後來，我就順理成章把你的地址填上宅配單，
開開心心去寄包裹了。
(你有種就把包裹燒掉啊！！)


▲ 日子
自郵局回家的一路上，想著從暗夜到早晨的你們
唯祥、小八、小刀……其他嚮導夥伴們的面孔一一浮現。

是的，人生很短，但老天安排我們相識相知，
生命就無限延展，綿長細密了起來。

那些一起遭遇的磨練與苦難、沒一起經歷的痛苦和辛酸，
幾度相愛與相離、不停成長與蛻變，
都將被彼此收納進浩瀚的心靈小宇宙中，無條件地
持續看望以及祝福。


崇鳳(小山) 2019.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