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最近實在悶透了!悶到再不去山裡,我就要壞掉了。

想了非常多次一個人上山,各種原因讓我沒能實踐,直到推拿前一天,終於可以帶自己上山,在農村的淺山裡單人露營,一個人的夜,升起小小的火,美濃杉林兩邊閃閃發光的夜景,抬頭,滿天星星如華麗的鑽之雨落下,我嘆息了。

「這就是我要的。」我跟自己說。撐了那麼久,終於來了。

要的,不過是靜靜一人看著火光,什麼也不做只是放空,怔怔看著家鄉燈火,聽聞蟲鳴鳥叫,幽靜的氣息引領我,默默陪伴自己。這樣而已。

山中過了一宿,隔日中午下山,洗了個熱水澡,因無比滿足還一邊洗澡一邊扭屁股跳舞,就像小朋友嚕啦啦嚕啦啦那樣快樂,覺得:哇賽,人生美滿!人生足矣!

驚奇地發現自己深刻的滿足,才知道實現這願望對自己有那麼重要。

隔日去推拿,推拿前我們一如以往先泡茶閒聊,照理說我應告知推拿師我的身體狀況是剛爬完山,就算不告知我也該分享這神奇的滿足,但我沒說,這是自己的秘密,ㄎㄎ。

聊到一半,推拿師卻突然問:「最近蠻想靜一靜的……妳覺得,有沒有可能在美濃找個找個地方,生火露營過一夜……比如黃蝶翠谷的溪邊之類的?」

我一直記得他撐著腮幫子問我的樣子。也一直記得心裡瞬間升起的驚駭。

太、巧、了、吧?!

我盯著他,斟酌著要回覆什麼樣的話。「……我前晚,就這麼做了耶。」
「什麼──?!」推拿師睜大眼。

愈長愈大愈享受,生命中冷不防襲來的巧合;愈長愈大愈明白,事出必有因,這不是什麼偶然。

我笑得可耐人尋味了:「嗯,昨天剛下山,身體還帶點疲勞。」但心甘情願,無比開心。卻沒跟他提在這之前歷經了多久的忍抑。

這一次推拿,我清醒異常。按壓到我的硬背時,沒多久便感覺到下壓之力,心想:咦,難道是入山的滿足讓背快速地鬆開了?怎麼這麼快我就能接收力道?盔甲這麼快打開啊……

把這感覺記下,待推拿結束,與推拿師提出:「今天我的背很快就打開了對不對?她的抵抗沒有很久。」
推拿師看了我一眼:「沒有,妳的背還是很頑強,前面抵抗了一段時間耶。」
「蛤?可是我很快就感覺到力量進來身體裡了……」我錯愕,難道是我的錯覺?
「嗯,那應該是妳的覺知力提高,超越了身體本身狀態,所以感覺得到……跟前日上山有關吧!」推拿師一派輕鬆卻篤定地說著。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竟然……有這種說法?

離去前,我與推拿師說,若要去山谷露營,需要有人壯膽,跟我說一聲,我可以作陪。

回家一路只是想著,人們怎能把那些放在心底想了許久的願望,深深埋入無邊的歲月長河?忍那麼久沒法動身一定有原因,因為太想太重要,慣習了壓存,要動反而艱難。我懂得。

所以等到終於做到時,那深深的快樂和平靜就是加倍的,這麼想來,反倒要感謝那長久的忍抑了。

至少,我們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