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爾古納車站,大爺大娘趴在那裡新鮮無比地問"台灣"]


現在的自己,其實演講的邀請不多,
但已經不會像從前那樣厭膩、或不知所措於重覆的演講了。

0708年後,一連串與旅行相關的演講,讓我疲乏倦怠。
我無法用同一個ppt重覆講一樣的故事,還保持一樣的熱度。

現在回顧那時的疲乏,是自己對台下聽眾不夠尊重的關係。
然而我怎麼都不熱衷於分享旅途風景,
卻無法解析自己不能百分百投入的原因。

這個狀態在這一年去中國的旅程前後,有了比較明快的發展。
我發現自己想分享的不是遠方的美好,對旅行故事也沒有強烈的慾望訴說,
而是藉著行腳,釐清意識形態的這張透明大網。
釐清台灣是什麼、我的台灣長怎樣、台灣的我們為何這樣。
我很在意這件事,不停在心中形塑、修正中華民國
在兩岸三地,要詮釋這問題十分困難而敏感,從沒有標準答案,
而且不管在哪裡,你隨時都會被打槍。

接著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就是在中國旅行的自己,有中國的狀態。
在台灣生活的自己,有台灣的狀態。
和我預期的不一樣,我以為,不管中國或台灣,我應該都一樣啊。

我不是外省人,我的阿嬤是台灣平埔族,
外公那邊的祖先自明代時便移民來台,
和對岸沒那麼淵遠流長,
可是我就是莫名在意,陸陸續續面對這個功課,
看著自己如何從蒙混閃躲到嘗試與之相抗衡。

大陸、中國大陸、中國,這個地方,十幾年來一去再去,
或許已經不是邊疆情結這麼容易解釋的東西,
我跟著對岸一起成長,發現自己在十年間,愈來愈清楚明白的是什麼。
除了那邊的風土人情,更多是自己對身分位置的結辯。
走了這麼多年,如此熱愛行腳,
才發現我如此喜歡在相似又相離的人群裡創造情感與摸索界線,
為在差異中照見雷同感到興味無比,
然後再從雷同處確認差異,鼓勵自己判斷,
接著就能推翻常識(歷史課本或電視傳媒)

這可以說明,我為何可以一去再去,十年中國。

要說的是,我從來沒有演講過,
一個光想題目,就令我如此熱血沸騰的一場演講。

它是放在心裡,想了很久、萬分在意,
卻一直不敢提出來討論的題目。
一是困難敏感、二是我怕被罵、三是真有人想聽這麼嚴肅的題目嗎?
直到服貿爭議浮上檯面,我確信這是全民功課。
依然對這題目感到戰戰兢兢,但我終於比較有勇氣去處理它,
並提出來與大家討論了。
(與此相較,講旅行實在是輕鬆容易多了。)

我還是時常聽島嶼天光,直到現在,聽了還是會激動不已,
不因為挺學生或反服貿,而是發現原來大家都這麼在意這件事啊~
它是深層的,不去處理也不會怎麼樣的課題,
它是敏感的,能避則避、最好不要討論的課題,
但它卻也是關鍵重要的,因為我不能不知道我是誰,
我是最勇敢也最脆弱的台灣人。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劉墉的三本書,
肯定自己、創造自己、超越自己。
對於中國和中華民國,我是這麼想著的。

放下自己的立場,聆聽不同聲音的存在,解構自己,再重建立場。
就是旅行教給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