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爾古納車站,大爺大娘趴在那裡新鮮無比地問"台灣"]
現在的自己,其實演講的邀請不多,
但已經不會像從前那樣厭膩、或不知所措於重覆的演講了。
07和08年後,一連串與旅行相關的演講,讓我疲乏倦怠。
我無法用同一個ppt重覆講一樣的故事,還保持一樣的熱度。
現在回顧那時的疲乏,是自己對台下聽眾不夠尊重的關係。
然而我怎麼都不熱衷於分享旅途風景,
卻無法解析自己不能百分百投入的原因。
這個狀態在這一年去中國的旅程前後,有了比較明快的發展。
我發現自己想分享的不是遠方的美好,對旅行故事也沒有強烈的慾望訴說,
而是藉著行腳,釐清意識形態的這張透明大網。
釐清台灣是什麼、我的台灣長怎樣、台灣的我們為何這樣。
我很在意這件事,不停在心中形塑、修正”中華民國”,
在兩岸三地,要詮釋這問題十分困難而敏感,從沒有標準答案,
而且不管在哪裡,你隨時都會被打槍。
接著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就是在中國旅行的自己,有中國的狀態。
在台灣生活的自己,有台灣的狀態。
和我預期的不一樣,我以為,不管中國或台灣,我應該都一樣啊。
我不是外省人,我的阿嬤是台灣平埔族,
外公那邊的祖先自明代時便移民來台,
和對岸沒那麼淵遠流長,
可是我就是莫名在意,陸陸續續面對這個功課,
看著自己如何從蒙混閃躲到嘗試與之相抗衡。
大陸、中國大陸、中國,這個地方,十幾年來一去再去,
或許已經不是邊疆情結這麼容易解釋的東西,
我跟著對岸一起成長,發現自己在十年間,愈來愈清楚明白的是什麼。
除了那邊的風土人情,更多是自己對身分位置的結辯。
走了這麼多年,如此熱愛行腳,
才發現我如此喜歡在相似又相離的人群裡創造情感與摸索界線,
為在差異中照見雷同感到興味無比,
然後再從雷同處確認差異,鼓勵自己判斷,
接著就能推翻常識(歷史課本或電視傳媒)。
這可以說明,我為何可以一去再去,十年中國。
要說的是,我從來沒有演講過,
一個光想題目,就令我如此熱血沸騰的一場演講。
它是放在心裡,想了很久、萬分在意,
卻一直不敢提出來討論的題目。
一是困難敏感、二是我怕被罵、三是真有人想聽這麼嚴肅的題目嗎?
直到服貿爭議浮上檯面,我確信這是全民功課。
依然對這題目感到戰戰兢兢,但我終於比較有勇氣去處理它,
並提出來與大家討論了。
(與此相較,講旅行實在是輕鬆容易多了。)
我還是時常聽島嶼天光,直到現在,聽了還是會激動不已,
不因為挺學生或反服貿,而是發現原來大家都這麼在意這件事啊~
它是深層的,不去處理也不會怎麼樣的課題,
它是敏感的,能避則避、最好不要討論的課題,
但它卻也是關鍵重要的,因為我不能不知道我是誰,
我是最勇敢也最脆弱的台灣人。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劉墉的三本書,
肯定自己、創造自己、超越自己。
對於中國和中華民國,我是這麼想著的。
放下自己的立場,聆聽不同聲音的存在,解構自己,再重建立場。
就是旅行教給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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