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9年,
妳厭倦大醫院的護理工作,辭職。
你當兵剛剛退伍,孑然一身。
我在台東遊蕩,居無定所。
我們剛好都處在沒有未來的時候,
約好一起去走十九天的雪山山脈。

妳大學讀護理系,你大學讀化學系,
一個註定當護士,一個應該要在實驗室。
這些職業離土地太遙遠,所以我們喜歡爬山,
不是因為山的呼喚,是我們非常需要山。
一無所有之時,我們從未想過,未來會一起生活。

這張照片,是雪山山脈大小劍的油婆蘭營地,
我們上去等日落。
時間還早,鋼杯、爐頭、收音機與書躺在地上。
沒人說話,不談論任何未來,
天地何其大,前途茫茫,
好險森林草坡帶來巨大的安靜,我們走到渾然忘我。

那時我與小飽還沒在一起,
沒想到有一天妳放棄護理,就像不知道小飽會作農。
這天我想到,何其有幸,
我們在花蓮,一起耕種,互相支援。

儘管妳說爸爸走了,
儘管妳說「我就是要他在,他為什麼不在?」
可就是因為爸爸不在了,妳才想起妳的夢想。
妳是台灣劇組隨隊護士第一把交椅,
幫無數大導演大明星量血壓與包紮,
是爸爸離去讓妳想起從農的心願,搬到花蓮,
此時小飽已是熟練的農夫&麵包師,
妳一切才剛剛開始,藏有耕種與買賣的天份。
那個時間點實在湊巧,於是你們一起種田,
配以自學生時代就有的默契,合作無間。
偶爾想起,我都覺得像是在作夢。
所以麵包會送到電影人手上,一點也不奇怪。

一切像是冥冥中被安排好似的,
從來不知道劇本是這樣鋪陳的。
雖然妳總是說我們在一起很噁心,
拜託都結婚了妳就接受這事實吧。
要與妳說,一起在花蓮工作真的很開心,
爸爸雖然不在了,但是我們在,
蔬菜與麵包,就是當年我們茫茫山林裡拿在手中的地圖。
現在的生活,現在的安排,
是爸爸送給我們的禮物,他看顧著。
好好做妳/你自己,盡情地種下去與賣下去吧!


學姊上